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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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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了珍寶閣,裴天鳴帶著路在遠和辛萍到了別墅的主樓。

剛一進屋,就看到裴嬌倩從樓上走下來。

裴嬌倩看見了路在遠,先是楞了一下。隨即她註意到,裴天鳴緊緊地握著路在遠的手,眼睛紅紅的,好像剛剛哭過。

她瞇起眼睛,慢悠悠地踩著樓梯下來,走到路在遠的面前,仰頭看著他:“外面瘋傳你是我爸爸的兒子,看這情形,應該是真的嘍。”

“嬌倩,這是你的哥哥。”裴天鳴向女兒介紹起兒子來,聲音有些微的顫抖。

“不用你提醒,她很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。”路在遠冷冷地看著裴嬌倩。

“哦?”裴天鳴倒吃了一驚,“嬌倩,你知道他是哥哥?那你竟然不告訴我?”

“她不知道是我,但她的確在小的時候就知道,她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活在世上。她知道這個消息後,心裏想的是,讓他去死!他死了這個家裏的一切就都是我自己的了。”路在遠想起那晚裴嬌倩講述往事時,那種惡狠狠的語氣。

裴嬌倩眉梢一陡:“你胡說什麽?我小時候的事,你怎麽會知道?”

“你不記得了?那天你在酒吧喝醉了酒,打電話讓我去接你,然後你就拉著我說個沒完。”路在遠輕蔑地一笑。

裴嬌倩倒是記得這件事,但她不記得自己那晚說過些什麽了。

難道自己真的將藏在心裏的隱秘都講了出來嗎?如若不然,路在遠也不可能說得這麽肯定吧?

她仰起下巴來,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:“喝醉酒的時候說的話,你也相信嗎?不過今天你站在我面前,我倒是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,你不配做我的哥哥,這是我的家!不是你的家!請你滾出去!”

“嬌倩!”裴天鳴大怒。

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兒,只看她的表情,他就知道路在遠剛才那話不假。

這倒也不奇怪,既然當年趙良卯知道路在遠的存在,那麽趙欣瑤必然也會知道。即便趙家父女不是刻意把事情告訴裴嬌倩,他們之間的談話被裴嬌倩聽到,也是極有可能的。

“嬌倩!你怎麽會這麽像你媽?怎麽會對自己的親哥哥沒有一點兒手足親情?你……你太讓我失望了!”裴天鳴很痛心,畢竟裴嬌倩是他的女兒。

裴嬌倩的臉冷成了一塊冰,她看向裴天鳴,咬牙切齒地說道:“我像媽媽怎麽了?我媽有什麽不好?當年不是你處心積慮要娶我媽媽嗎?現在你自己事業有成了,用不到我媽媽了,就想拋妻棄女,將外面生的野種帶回家來?我告訴你,我外公不會答應的!我媽媽也不會答應!我更不答應!”

“閉嘴!”裴天鳴氣得額頭青筋都脹了起來,“你給我乖乖地回屋呆著!我現在先不與你理論!晚上我再找你談話!”

“沒什麽好談的!野種也想要登堂入室!門兒都沒有!你瞧瞧他帶的這幾個人!都是些什麽人啊!這個醜八怪是誰?當我們家是馬戲團嗎……”

裴嬌倩話音未落,路在遠掄起手掌,“啪”地落在她的臉頰上。

她被打得往旁邊一歪,栽倒在連雯雯的身上。連雯雯用力一推,將她推到了裴天鳴的身上!

裴嬌倩站穩後,惱羞成怒,撲向路在遠:“你竟敢打我?你算什麽東西?竟敢對我動手!”

路在遠扳住她的肩膀,指著辛萍,一字一頓地警告她:“她是我媽!她變成這個樣子,全是你外公幹的好事!所以你以後說話要註意!你敢再對她有任何不敬的言辭,你說一句我打你一回!”

裴嬌倩一聽眼前這個毀了容的女人是路在遠的媽媽,心裏瑟縮一下。

回想起小時候,她躲在外公的書櫃裏,聽到外公對青叔說:“不能讓那個孽種活著,弄死他,做得幹凈一些……”

想必青叔的手段很毒辣,才把這個女人弄成這副可怕的樣子。只是怎麽沒有弄死路在遠呢?為什麽他沒有死?

裴嬌倩甩開路在遠,叫囂著:“在這個家裏,我要說什麽就說什麽!不需你來教!你就是野種!你媽就是醜八怪!你們不許進我的家門!”

她一邊哭叫著,一邊調頭往樓上跑,逃回自己房間去了。

裴天鳴無奈地搖頭,歉意地向辛萍說:“對不起……我這個女兒……被她外公寵壞了。”

辛萍並不惱,平靜道:“她說得對,我本來就是醜八怪,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。你也不必怪她口不擇言,她是千金小姐嘛,含著金湯匙出生,嬌生慣養長大,沒有吃過苦受過罪,自然不懂得收斂。”

淡淡的幾句話,說得裴天鳴紅了臉。

為回避尷尬,他急忙喊管家:“宋姐!宋姐!讓你收拾的房間,都弄好了嗎?”

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在二樓出現,帶著一臉的不滿,鄙夷地望了辛萍一眼,回道:“姑爺,客人的房間都準備了。”

宋姐從年輕的時候就在趙家做事,在家務事上,她就是趙欣瑤的左膀右臂。自從趙欣瑤被羈押後,她一直對裴天鳴不滿,只不過以她的身份,沒有辦法說什麽。

這時候,她刻意強調了“姑爺”兩個字,不滿的情緒已經表露得非常清楚了。

裴天鳴很反感她在辛萍和路在遠面前提到“姑爺”這兩個字,事實上這麽多年來,他在這個家裏的身份一直不是主人,而是姑爺,他早就忍夠了。

於是他沖著宋姐揚了揚手,說道:“辛苦宋姐了……對了,宋姐你今年有五十六歲了吧?到了該退休的年紀了,明天你找榮嫂領一筆退休金,就回家養老吧。”

“姑爺這是什麽意思?要辭退我嗎?”宋姐吃了一驚,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辭掉了。

“你年紀也到了,聽說這兩年身體也不好,退休回家頤養天年吧”裴天鳴根本就不給宋姐辯解的餘地,“榮嫂!你出來一下。”

隨著一聲答應,一個三十多歲的精瘦幹凈的女人從廚房走了出來:“先生叫我什麽事?”

“宋姐要退休了,以後家裏的事就交給你管,你和宋姐交接一下。”

因為堅持稱呼裴天鳴“姑爺”,宋姐就這樣丟了工作。

辛萍在旁,靜靜地看著裴天鳴處理家事,心中暗想:看樣子裴天鳴與趙家父女的矛盾,比自己想像得還要深,自己也許什麽都不用做,只要把兒子擺在裴天鳴的面前,一切就會自然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呢。

而路在遠的心思卻根本不在這裏,他送辛萍進了房間後,向裴天鳴要回了自己的手機,就要出門去。

“在遠,跟我談一談吧。”裴天鳴不知道路在遠是怎麽想的,急於穩住這個兒子。

“我有重要的事,要出門一趟,等我回來再談吧。”路在遠邊說邊往外走。

裴天鳴追了兩步:“這麽晚了,什麽事這麽急?是要去南汐家嗎?”

“那是我家!”路在遠回了裴天鳴一句,繼續往外走。

走到門口的時候,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,又回到屋裏,對裴天鳴說:“我的車子停在公司,借我一部車子用一用。”

裴天鳴趕緊打電話給自己的助理,讓他備一部車子給路在遠用。然後他說:“我給你買一輛新車吧,你喜歡什麽樣的車?前幾天我看到楊總家的公子開了一輛新款的限量版跑車,很威風的樣子……”

裴天鳴這麽多年希望自己有一個兒子的那種急迫心情,連人家有一個買限量版跑車的敗家兒子,他都會羨慕不已。

可是路在遠卻並不買帳,他擺擺手:“我有車子,開著挺好的。”

說完,他就跑下樓去了。

一出門,他就看見裴嬌倩叉著腰,在向裴天鳴的助理叫囂:“怎麽?連你也這麽勢利眼嗎?我家裏的車,我想用哪部就用哪部,把鑰匙給我!”

助理很為難:“嬌倩小姐,是裴總吩咐給在遠少爺準備的車,我再給你備另一部吧。”

“喲!這就叫上少爺了?他是誰家少爺?我們家沒有少爺!”裴嬌倩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母老虎,張牙舞爪的樣子。

路在遠走過去,也不理她,伸手向助理要鑰匙。

助理把鑰匙放在他的手上,他拉開車門就要上車。

誰知道裴嬌倩突然沖過來,一低頭就鉆進了車子裏,向路在遠攤開手掌:“這車我用了,把鑰匙給我!”

路在遠微一皺眉,伸手抓住她的胳膊,將她從車上又拖了下來:“別耽誤我時間,我沒有空陪你胡鬧!”

裴嬌倩被拉下車後,又被往旁邊甩了一下。她踉蹌了幾步,勉強站穩後,回頭就要開罵。卻發現路在遠已經關了車門,發動了車子,開走了!

路在遠一路飈下山,直奔南汐的家。

到了南家別墅的門口,他停了車,透過車窗往外望著。

屋子裏亮著燈,他看著那熟悉的燈光,不由地心酸。

扳指一數,他離開還不到一個月。可是再回到這棟房子的門口,卻恍若隔世一般。

一切都變了,他在她的眼中已經成了一個騙子,一個混蛋。兩個人相愛時那膩在一起的甜蜜時光那麽短暫,仿佛是一場被驚醒的美夢。

夢醒了,現實很殘酷。

他的命運從來都是這麽殘酷!可是這一回,他不想就這麽放棄。他覺得,自己有能力解決掉一切障礙,有能力給她幸福。

只要她能原諒他。

他下了車,推開院門,走了進去。

大概是聽到外面有聲音了,他還沒上臺階,門就開了。一位老太太從屋子裏探出身來,看著路在遠:“你是誰啊?你找誰?”

路在遠已經知道鄧嘉祥的父母住在這裏了,他微微惱火,可是又不好對老人家不禮貌,便說:“阿姨,我叫路在遠,這是我的家。這些天我出門辦事,一直不在家,現在我回來了。”

“你的家?”鄧媽媽楞了一下,左右看看,“小夥子,你走錯門兒了吧?這家主人姓南啊。”

“你說小汐嗎?那是我老婆啊。”路在遠說著話,笑瞇瞇地上了臺階,伸手要拉門。

鄧媽媽警惕地拽住門:“你別動!小汐的老公?小汐沒有結婚啊!如果她結婚了,我不可能不知道!”

這個時候,屋子裏的鄧爸爸走出來:“出了什麽事?”

鄧媽媽趕緊向鄧爸爸求救:“這人說他是小汐的老公,要進屋來。可是小汐沒有結婚啊,他分明就是騙子!”

“你知道他是騙子,你還楞著幹什麽?快關門!”鄧爸爸說著,幾步跨過來,“呯”地關上了門!

路在遠又氣又惱,這算什麽事?自己竟然被她前男友的父母當成了騙子!這還了得?

他用力地拍門:“開門!你們不相信我,可以問一下小汐!南汐!你給我開門!”

“小汐不在家!你別敲了,再敲我可要報警了!”鄧媽媽隔著門警告他。

不在家?她不是已經回來了嗎?拖著病體,不在家好好休息,她跑哪裏去了?

“那她去哪兒了?”路在遠問。

“不知道!出去好多天了,一直沒回來!”鄧媽媽因為害怕,就說了實話。

一直沒回來……明明就是回來了!她去了哪裏?

本想突然出現在她面前,避免被她拒之門外。現在看來,不打電話是不行了。

他撥打南汐的手機,處於關機的狀態。

於是他打給芬姐,沒想到芬姐竟然摁斷了他的電話!

他怒了,馬上把電話打給金娜娜:“金娜娜!幫我查一下員工資料,將陳素芬家的地址發給我!”

“老板……你要做什麽?”金娜娜聽他的語氣兇巴巴的,不由地擔心。

“你別問那麽多,查到地址發給我!”路在遠講完,掛斷電話,上了車。

剛開出這一片小區,金娜娜的短信就發過來了。路在遠看了一眼,照著短信的地址,找了過去。

當他敲開芬姐家的門時,給他開門的芬姐嚇了一跳:“呀!你怎麽來了?”

“小汐是不是在你家?”路在遠問。

“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?她怎麽會在我家呢?”芬姐的神情有些慌張,說話也有點兒結巴。

路在遠見她這樣,更加斷定南汐在就這裏。他猛地推開門,就沖了進去。

一進門,屋裏的情形讓他立即站住了。

客廳裏,芬姐的女兒在看動畫片,婆婆從廚房裏走出來,手裏端著一盤水果,公公則坐在靠窗的躺椅上,戴著老花鏡,翻著報紙。

主臥的門開著,芬姐的老公正在電腦前忙著什麽,聽到響動,回頭望過來,正看到路在遠。

他站起身,走出來:“素芬,這是誰啊?”

“我們公司的老板,來咱們家找小汐。”芬姐解釋了一句,然後迅速地進屋,將所有的房門都打開,“我說了她不在這裏,他還不相信,讓他找吧!我們家就這麽幾間屋子!”

這是一個五口之家,但房子卻是兩室一廳的格局。所以路在遠確信,南汐不可能在這裏。

老人孩子都在用驚訝的目光看他,讓他很愧疚。他趕緊道歉,並且問芬姐:“她不是回來了嗎?為什麽沒有回家?她去哪裏了?”

“她只想安靜地休養幾天,家裏還有鄧家的兩位老人,她要是回了家,還能得安寧嗎?至於她去了哪裏,我可不能告訴你,她千叮嚀萬囑咐,讓我不能告訴任何人,否則就跟我斷交!”芬姐說。

路在遠想了想,問:“是你給她安排的去處?還是廖一江?”

芬姐緊張地抿了抿嘴唇,眨了眨眼睛:“別問我,我不知道!”

“你不知道?那就是廖一江安排的?”路在遠盯著芬姐的臉看。

芬姐是個誠實人,被路在遠逼問,掩飾不住臉上的小慌張。路在遠看在眼裏,向兩位老人和芬姐的老公告別,然後轉身離開了芬姐的家。

下樓後,他坐到車上,又打金娜娜的電話:“把廖一江家的地址發給我。”

金娜娜哀嚎一聲:“老板……這麽晚了,我都睡下了。”

“那就馬上起床!”路在遠命令道。

二十分鐘後,路在遠的車就停在了廖一江家的樓下。

他下了車,奔進樓內,乘電梯上了十樓,來到1002號公寓的門前,毫不猶豫地伸手按下門鈴。

門鈴響過後十幾秒鐘,“哢噠”一聲,門開了,南汐從門裏探出頭來。

兩個人對視一眼,同時楞住!

路在遠只是想來找廖一江,問一問南汐躲到哪裏去了。他完全沒有料到,南汐竟然就住在廖一江的家!

而南汐在澳門生病期間,只知道路在遠已經離開了澳門,至於他去了哪裏,她根本就不知道。她沒有想到,他竟然回到d市來了!

兩秒的楞怔之後,南汐迅速地撤身關門!

路在遠情急之下,將手臂伸進門內阻擋。南汐關門的動作又急又猛,一下子就夾住他的小臂,他痛得叫了一聲,嚇得南汐急忙又把門推開了。

他就趁這個機會,拉開門,走了進去。

路在遠沒有想到南汐會住在廖一江的家裏,他只覺得腦子裏“轟”的一聲,瞬間就化身為噴火龍。

他也不顧胳膊被夾得生疼,沖進屋後,他就四處尋找廖一江。

可是廖一江的家裏,卻並不見廖一江的人影。

他將每間屋子都找過後,回頭氣沖沖地質問南汐: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你是有夫之婦!怎麽可以住在別的男人家裏!”

南汐站在門口,看著路在遠東一頭西一頭在屋子裏亂闖,又尷尬又委屈。

她不必對這個男人懷有愧意的,她也沒有義務向他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,因為是他欺騙她在先,不是嗎?

可是為什麽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間,會突然感覺到歡喜?他在屋子裏到處找另外一個男人的時候,她會感覺到心痛?而面對他質問的時候,她會有一絲絲的心虛?

南汐情緒覆雜,眼淚湧上眼眶。

她深深地吸氣,仰起頭看著天花板,將淚水憋了回去。

然後,她平靜地註視著路在遠,說道:“路在遠,我們已經簽下離婚協議了,你沒有資格站在這裏質問我,我的事與你無關!”

路在遠本來很火大,可是仔細看她,發現她這幾天真是憔悴得厲害。

她的臉色極不好看,雙頰消瘦下去,下巴顯得更尖了。她身上那件藍色的睡衣,像是掛在一個衣服架子上,空空蕩蕩的。因為說話太用力,她微微有些喘。

一向生龍活虎的她,竟然也會有這樣弱不禁風的時候。

他的火氣一下子消掉大半。

“哎!”他嘆了一聲,邁步走向她。

她卻往後退,想要與他保持距離。

可是她的身後就是門,當她的背倚到門上時,便退無可退了。

他逼近了她,擡手去摸她的臉:“你怎麽瘦成這樣?病還沒好嗎?要不要我……”

南汐根本不聽他講什麽,頭偏向一邊,躲避他的觸碰:“你別碰我,你離我遠一點兒!”

路在遠的手落了空,怔忡片刻,突然伸手將抱住南汐:“小汐,對不起,看到你這個樣子,我真的很心痛。是我傷害了你,我現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,你告訴我吧,我怎麽做才能讓你重新快樂起來?”

南汐沒有力氣回避他,也沒有力氣推開他,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。

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,不是他慣用的那種幹凈優雅的香水味道。他似乎有兩天沒有換衣服了,身上有微微的汗味。

雖然她不知道他這兩天的行蹤,可是他這麽幹凈的人,如果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,想必他敢不太好過的吧?

她有些心酸,可是她卻並沒有被自己的內心情感打敗。

理智告訴她,她必須要推開這個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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